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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放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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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07-1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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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花放春》(1-42回)清·风月轩入玄子第一回·唐府开宴庆隆恩第二回·刁将军闹中识恩主第三回·刘素娥多情被恼第四回·淫妇私奔托贱婢第五回·急就章桃僵李代第六回·妇真淫失陇望蜀第七回·奸医者逞说作燕诬第八回·刘氏虽然蚕食诸姬第九回·王奸婿旧郎作新郎第十回·李素兰萍水谐鱼水第十一回·嘉靖受惊还北阙第十二回·张安乐奉旨剿家第十三回·张德龙深奸谋逼变第十四回·唐云豹守节寻终第十五回·陈安国以公济私第十六回·夫人献尸脱难第十七回·三百口冤孽已完第十八回·唐小姐喜事逢凶第十九回·最昏君捉忠悬赏格第二十回·意中人化作仇敌第二十一回·知府买犯解京第二十二回·唐云卿山中称霸第二十三回·薄命人穷途遇盗第二十四回·烈女子手刃诛奸第二十五回·庆聚会妻妹相逢第二十六回·唐公子一喜一悲第二十七回·夏郎棍中遇棍第二十八回·唐大王喜逢旧物第二十九回·王廷桂告贼反呈赃第三十回·曾英受赃反旧案第三十一回·刘俊公事而忘私第三十二回·刘钦差君臣遇合第三十三回·曾赃官起解被贼杀第三十四回·唐大王狡兔三窟第三十五回·张少主宣淫第三十六回·谢阿骥是恩是仇第三十七回·陈安国因败回朝第三十八回·戈兵明主走东京第三十九回·明兵屡败云俊还朝第四十回·叔侄奸敌一体征平第四十一回·番女臣服赐联婚第四十二回·李情人江中合璧第一回·唐府开宴庆隆恩 天道夷且简,人道险而难。 休咎相乘蹑,翻覆若泥澜。 奸雄无忌惮,淫欲恣奢繁。 赏罚由颠倒,忠良任摧残。 恢恢如漏网,识者暗中叹。 以为上帝远,报应且何宽。 一朝忽失势,瓦解无复全。 始知原纵恶,厚毒以偿还! 这首五言古诗,说的是天道好还,无往不复:凡奸邪害那忠良,虽阴谋假捏,暂时得计,究竟无不败露;忠良为奸邪所算,虽死亡困苦,几致沉冤,究竟无不昭雪。此固天理之必然,人事之不爽者也!即如前明嘉靖年间,绣戈袍这段故事,始则奸淫得志,忠良被祸;后来奸佞诛锄,忠良获福。这不是老天做足局面吗?看官不必性急,待我慢慢的写来。 话说明朝嘉靖皇帝,原是旁支入承大统,好的是斋醮,喜的是清词。故当时有“清词阁老”、“清词翰林”之目。虽则如此,然却亏得几家文武,忠心为国,正直无私心,内而调和鼎鼐,外而宣威夷狄。所以也能够时和年丰,民康物阜,四夷宾贡,上下安和。 一日设朝,有那礼部缴进西番戈国遣使臣入贡表章,并一切贡品,在御前呈奏取旨。当下,嘉靖皇翻览表章,并阅贡物。土贡而外,另有绣戈袍一件。却不知这绣戈袍是何等被服,看官且听我说这戈国绣戈袍的来历。 你道这戈国始于何时?原来在夏后氏之世,有穷后羿灭了夏后太康,夺了夏后氏天下。羿臣寒浞,又弑羿而篡其位,并夺其妻,生下二子,长的名浇,幼的名壹。寒浞封浇于过,封壹于戈。后来太康之子少康,命贤臣女艾谍浇,季杼诱壹,遂灭过、戈,复回夏后氏的天下。壹之子巴自宫中逃出,奔往西域复立国家,仍其旧号,这就是戈国始封之祖了。 若说这件绣戈袍,乃是大禹当年治水,八年于外,三过其门而不入,自冬历夏所著的一件天衣,遂为数千百年镇国之宝。今日戈国君臣,因数年不来朝贡,恐怕天朝致讨,故于常贡外,又将此袍充贡。嘉靖皇阅贡表,阅到绣戈袍一件,不识是何器物。遂传旨取来,就有左右太监当殿将这件绣戈袍抖开,只见这件绣戈袍: 如宝如珍,针线转泯,有质有文,花虫作衬。既不是洋巾陆离误认,又不是布缗命名翻新。只见织夫无痕,巧夺天丝的锦。看来甚新,典重涂山的觐。故冕制自神人,空劳目樱丝贡厥远臣,反惹心恨。 却是一件不绸不缎的单袍。虽质朴无华,仍觉光彩夺目,既然充贡,定有异处。因遍示廷臣,莫能识者。天子不觉叹息道:“些小物件,我在廷诸臣俱无能辩识,可见宰相须用读书人。” 话犹未了,在班中闪出一位大臣,趋步到御前跪下,奏道:“微臣有本。”天子看这个大臣,却是华盖殿大学士左柱国太子少师兼吏礼兵三部尚书,姓梁名柱,系广州府顺德县石乡人。年近古稀,四朝元老。天子问道:“卿家有何表章?”少师奏道:“这绣戈袍来自外国,我朝中群臣,焉能辨识其来历?陛下可宣戈国使臣进见,一问便知底细。”天子准奏,面谕礼部官带领戈国使臣进见。礼部得旨,到午门外引进戈国使臣。那使臣跟随礼部官来到金阶前,少不得拜舞山呼,口称:“戈国陪臣,职授定国将军乌云豹见驾。愿天朝大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天子开言问道:“你是戈国使臣,你国如何数年不来朝贡,这是何说?”使臣跪陈道:“只因因内屡岁刀兵,连年饥馑,嗣君未定,是以有失朝贡。今春国主嗣位,特遣下臣入贡,诚恐天朝以悛贡见责,故于常贡之外,另将绣戈袍一件充贡。这袍是屡朝镇国之宝,盛夏不暑,隆冬不寒,入水不濡,入火不焚,乃一件稀世奇珍。仰恳天恩,赦其从前不贡之罪,并求免后三年朝贡。下臣国主诚惶诚恐。” 天子闻奏,不觉沉吟起来。你道为何?因这戈国一向恭顺,虽缺了数年朝贡,亦未遂与师讨伐。今日补贡,前罪自是可赦。但他又将这件什么宝贝袍子,求放免以后三年朝贡。若不许他,失了他从前臣服之心,有乖大国之体。若许他免贡,收受他袍子,又非天朝不贵异物之道。若不要这件袍子,竟许他免贡,又太便宜了他。所以有这一番踌躇。 梁少师在旁测知天子之意,因启奏道:“陛下,这戈国后三年朝贡,不可以不放免,然又不可以徒放免。这件绣戈袍,不可以不收,又不可以径收。”天子道:“卿家有何高见?”少师奏道:“依臣愚见,可收了这件袍子,放免他后三年朝贡。且当着使臣之面,将这件袍子,赐与有功之臣。一来见我朝宽大之德,原不是因这件袍子起见,才免他数年朝贡。二来他说出这袍子如此什么宝贝,天子却将来赏了功臣,见得我主不宝异物,所宝唯贤之意。又显得我朝有宣力之臣。”天子听毕,喜道:“卿议甚当,就将这件袍子赐与卿家罢。”少师奏道:“臣墓木就拱之人,又无汗马勒工,就是朝廷禄糈,已渐伴食,何克当此珍异之赐?陛下将此袍别与功高之臣。”天子道:“卿家系四朝元老,在朝群臣,无出卿家之右者,卿家何辞?且卿家试说廷臣中,谁人功最高?”少师奏道:“中极殿大学士户部尚书唐尚杰,父子数人屡著勤劳,有功于国,克当此赐。”天子道:“卿家将此袍让与唐卿家,卿家所举,谅是不差,可就传旨,将此袍赐于唐卿家罢。” 内臣传旨,只见大学士唐尚杰从班中闪出,走到御案前跪奏道:“微臣无功,有负皇恩,不敢领此珍赐。”天子道:“朕意已定,唐卿家不必再推了。”唐尚书只得领袍叩头谢恩,传旨下殿,宣论戈国使臣,免其贡三年,礼部赐宴。使臣得旨,山呼谢恩。天子退朝,群臣散班。戈国使臣跟随礼部官退出午门,回国去了。正是:一人元良,万国以贞。 话说唐尚杰蒙此恩荣,心中欢喜,捧绣袍得意下殿。所以同寮,无不人人称庆,个个道喜。内中就有一家奸臣,心怀不忿。这奸臣是谁?这奸臣姓张,单名光,字德龙,官居工部侍郎,因清词得幸入阁办事,恩加安乐卿,系一个谗谄面谀、大奸大恶之臣。他今日在殿上,见唐尚书获此恩宠,好生不快。他爱的是这件宝袍,怨的是梁少师偏庇,恨的是唐尚书得宝。只为这件绣戈袍,后来就出无限祸端来。暂且按下不表。 先表唐尚杰尚书,他原系福建泉州府人氏,弘治年间状元及第,带三朝,间历中外,为人忠勤自矢。生有七子一女:长子名云龙,武探花出身,御寇功封忠烈侯;次子云虎,武进士出身,御寇功封勇烈侯;三子云彪,武进士出身,官锦衣千户,御寇功封威勇伯;四子云光,文进士出身,官授太常寺正卿;五子云豹,武状元出身,官封万户侯,镇守雁门关总师之职;六子云俊,翰林出身,官拜都察院副都御史,恩选尚主。这六子都在朝供职。唯有七子云卿,弃文就武,中了武解元,在籍奉侍祖母为生母。 当日,尚书捧了赐袍回府,夫人王氏预备香案,三跪九叩迎接。随将这件绣戈袍,摆在家庙堂上,焚香燃烛,告说祖宗,以荣君赐。少不得大开东阁,延请五府六部,庆贺赐袍。这些同寅同年,都闻得唐尚书蒙珍袍之赐,正要到尚书府中,一来道喜,二来鉴赏。今见来邀,自然陆续来到。但见私第堂上,当中设一张座榻,座榻上放一张小小的学士椅,这件绣戈袍就铺在学士椅上。座榻上头用五彩装成座帐一张,又用彩绸结出“恩荣”二字,悬于帐内。帐前放一张条桌,供一付古铜八宝香案,香案前铺前拜毡。这些文武同官,到者都先向香案前望着“恩荣”二字三跪九叩,然后转身向尚书道喜,才慢慢走到座帐边,细将这件绣戈袍观玩。 这件绣戈袍,果是奇珍:远处观之,见其光怪陆离,五色不定,好像要放出火焰来的样子。近前观之,却又了无他异。且不见织造之痕,又不见缝纫之迹。那时正是五月夏炎天气,别处暑酷难堪,坐在堂中,转觉清风习习,一似仲秋气候,就是苍蝇也没有一只飞过。文武众官,各各称羡。连这位安乐公张光,也自看得越发动火,心中惹恨,独不能一时抢了,方遂已意。 到晚客散,收起珍袍。尚书步回后堂,与夫人王氏叙话,说道:“圣恩高厚,报答维难。我与六子在朝供职,他们各人俱知矢慎矢勤以尽臣节,老夫倒也放心。唯有第七子云卿,他跟随祖母远在自乡,诚恐他少年无知,倚着父兄的声势欺压平民,有坏了我清白宦门的名誉。他去冬已举武解元,老夫意欲差人唤他来京,一来可以求取功名,二来可以日夕教训。母亲处自有赵氏夫人、七子媳妇、女儿金花作伴,谅不寂寞。夫人意下以为何如?”王氏夫人道:“老爷所见甚是。妾亦正虑第七子好生事闯祸,唤来在京,免了牵挂。”尚书点头,随命丫鬟取出文房四宝,灯下将家书修成。次早,尚书吩咐老家人唐安赍书回家,召取云卿公子。 那唐安奉命登程,晓行夜宿,非止一日,到了福建泉州。进了大城,来到唐府,就有那一班张升、李禄、赵福、钱兴接着。唐安系尚书在京得用老家人,今日赍书回家,自然一直传进内堂。先进了老太太、赵氏,跪下叩头,又向赵氏夫人叩了头,将书递上。赵氏夫人接了书,送在老太太手中,老太太接书在手,问了唐安几句,唐安一一回答。唐安转身,又见了云卿公子、金花小姐。公子、小姐问了父亲母亲的安,唐安回答。老太太将书递给孙儿,叫他开读。公子接书,拆开朗念一遍。书中上边写的是蒙恩赏易绣戈袍,意欲唤七子进京,将此袍给他,叫他求取功名。下边是致嘱杨氏夫人奉侍母亲,料理家事,教训女儿。老太太听罢来书,遂对杨氏夫人道:“我览来书,是叫孙儿云卿上京的。求取功名,自是要事。”夫人答道:“正是。媳妇正愁他在家惹是招非,怕闯出祸来,等他到京去也有点拘束。媳妇一向也想打发他上京,只见他年轻,路途不惯,放心不下。如今老爷打发唐安回来,带他上京,甚是妥当。”老太太转向云卿道:“你父亲叫你上京,你意下如何?”云卿答道:“孙儿久有此心,如今爹爹又有书来唤,一定要早日去。”老太太道:“既然哪些,你可对你媳妇说知,捡点行李,过了中秋十五,十六日就动身罢。” 公子领命。转到后房,对孺人说:“父亲有书来,叫我上京求名。老太太吩咐十六日起程。家中母亲、祖母全托娘子侍奉,不可失了妇道:“孺人答道:“省亲求名,最为大事。家中一切,郎君放心。但系妾身中,现有数月身孚,将来生下或男或女,也要郎君留个名字,后来才可呼唤。”公子想了一想道:“娘子他日所生是男,就叫嵩庆罢,若是生女,就任从娘子取名。”当夜晚景已过,次日中秋,后堂欢宴,少不得祖孙、母子、姑姨、妻妹,致嘱一番。正是:他日风霜慈母梦,十年弧矢丈夫心。 未知嘱咐何言,且看下回分解。第二回·刁将军闹中识恩主 诗曰: 从来休咎兆机缄,占梦还须仔细参。 顺受若能求勇退,辞荣居辱免生谗。 却说唐老太太因孙儿云卿上京,是日家宴饯行,合眷开怀畅饮。太太闻儿子幸沐朝廷特赐,心下十分欢喜,二来孙儿上京,正是鹏程万里,将来一门朱紫,合佐皇帝,皆未可量。心头有此庆闹,不觉开量多饮几杯,酡然大醉,只得散席归寝。合眼就得一梦,梦见身到唐氏祖坟,见坟头两旁所植松柏杉桧,俱极茂盛,干干参天,叶叶拂云。数十株皆大能合抱,满山浓阴。正在啧啧称羡,少顷,却天地忽变阴霾,霎时狂风骤雨。幸墓门高大,急向躲避。忽见风雨过处,继以雷电,山摇谷震,如在覆舟。此身几不能自主,好不惊怖。瞬息间云收雨止,太阳当空。稍定移时,看那坟头大树,尽皆击倒,唯二株挺然,独一株折而复起。此时心下不胜凄惨。正在悲伤,随闻小婢帐外叫声,起来用五更饭。 老太太醒后,始知是梦,十分疑惧。细想祖坟树木,正系风水所关,如此伤毁,定必应在家门。莫不是将来或有变故,所以预有此凶报之梦?想起儿孙在朝为官,正属日后吉凶,难以预卜。意欲将此梦说明,俾各人知有戒慎,但恐云卿登程,兆头不好。况又人生祸福,皆由前定,即有君子之前知,亦难以力挽,只可尽人听天。遂将此一段奇梦,搁起不题。只得于早膳后,云卿到膝下拜辞时,特地唤伊近前,叮咛说道:“孙儿起程,路途中须要小心,所遇不关己事,切不可强去出头。到京更要谨慎,并对尔父亲说知婆婆嘱付,居官须认真供职,履盛思危,居高恐坠。就是尔兄弟们,亦要将我说的话,一一传说与他们。紧记紧记。”云卿领受,随即拜辞祖母,并宅上一切人等。带领书僮贵同、家人唐安,及亲随服役仆人辈,起程取路。晓行夜宿,少不免吃癫人碗、睡死人床,不止一朝一夕。正在湖广长沙地方,枕近湘江一带,入北者必须过湖。适到江干,云卿即命贵同先往写船,以为长行计。少顷雇得一船,主家姓崔名荣,贵同与他订明船银,回来禀明公子。然后一齐搬云行李什物下船,不觉赤兔西沉。 是晚,公子初涉长江,一望月明,弥天无际,影射波圆,拥流不定。南望巫峰,行风出没。少焉伏枕,则洪涛入耳,潺潺不伏,难以熟睡,辗转反侧。未几而水驿一更初报,即闻船尾引项一吭,清亮入耳,与更筹互和,细听始知为船尾鸡鸣。迨至间转二更,船尾鸡鸣,又复高叫二声。又试之,三更四更五更,啼数无不与漏声多寡腔合,其清亮亦如前。云卿心焉异之,因他平日为人豪宕不羁,以故上至诗酒琴棋,无一不晓,下至呼卢喝雉,磨所不为。尤好学汉时诸王东效草戏,一闻此奇鸡,那得不诧异?留心试验,又隔夜所闻,仍复如是。早膳后,公子遂问崔荣:“夜间船尾所鸣之鸡,可是生鸡么?”船主下礼对说:“此鸡虽是生鸡,但比寻常生鸡,有些不同处。”公子又问:“异安在?”船主说:“此鸡一更初度,则高叫一声,二更则高叫二声,以至四更五更,啼数无不与更筹相合。且又清亮不凡。若遇大风大雨,这鸡必先期展翅飞鸣,预报数十声。以故行江渡海,皆恃此以为推验湾泊,可避罡风骤雨,庶免覆舟。但有凶亡,两眼必先流泪。” 公子见其说出此鸡有许多灵异处,遂命取来交小生一看。果然见这鸡雄冠突起,眼彩光芒射目。且银嘴铁脚,毛色烂然,尾后五毛,且各分金木水火土五行。真可谓书称五德不愧。公子赞赏不已,直对崔荣说:“我甚中意这宝鸡,愚意欲将三百两圆丝与你买此鸡,尊意愿否?”崔荣说:“我船度风破浪,皆藉此鸡以趋吉避险。实小人等性命所依,本不欲卖,既属公子十分中意,便送与公子,何敢取值?”公子说:“既蒙许送我,亦将此白银送与你,聊表表我心。且诗有云:‘投桃报李,乃礼之常。'岂必果论值与不值耶?”即命贵同开臬,取出白银三百两,交与崔荣。崔见系尊者赐,不敢不受,只得领银而退。 看官你道这鸡缘何有此灵宝,公子何以不惜此重介以购此鸡?岂不闻书云“鹤立鸡群”?鹤本有鹤群,鸡本有鸡群,鹤何以又立鸡群?因鹤性最驯,飞鸣宿食,只一公一母,决无乱的。倘或一只先死,或被人捉了,所剩一只,再不与别鹤结夫妇。间或所剩系公,不能空房独守,遂潜向鸡中偶立,如人妇死未能即娶,聊去青楼嫖嫖,以消欲火一样。况鸡性至淫,一感仙鹤精灵,生下鸡群,便有五德之异。故《尔雅》所称大者为连,小者为桀。以及善斗之鸡,皆系此种。船主不过一舵工水手,目不睹《山海》、《尔雅》,安知这鸡系鹤种由来?但见公子以中人之产相易,一时财动人心,自然割爱。并因大注财帛赏他,后来忠爱,皆由这起。开帆打浆,亦越加用力。 不一日船到襄阳府地面,适逢湾泊所在,贵同等正要上去买些路菜。公子素闻此地好风光,正想上去游览一番,随命水手:“湾好船,明日开缆未迟,我要入城内走走。”贵同跟随公子上岸。主仆进城,果见城楼金汤巩固,轨道康庄。渐渐进去,见蚁阵蜂群,所说皆是同往鸡厂斗鸡的话。公子在旁闻说,猛省起船中此宝鸡,有如此银嘴铁脚,谅是能斗,何不取来试试?心内一头思量,一头跟着众队,不觉已到鸡厂。公子遂对贵同说:“尔可回去,船尾取我宝鸡,并带白银三百两来。待我将此鸡与人家一斗,验他英勇如何?”贵同领命,公子候着。不一时,贵同一切取了回来。 公子入厂,适见厂主有一鸡,号为“五指无敌将军”。凡有群鸡与斗者,无不被其所,几无敢复来挑战的。鸡主恃胜,扬言高叫曰:“如有再敢决雌雄的,愿赌三百金!”众中只作壁上观,绝无应声的。公子见他欺敌太甚,即答言:“某愿赌。”主人说:“真否?”公子道:“安得不真?”主人又说:“既足下愿赌,须要互将三百金贮柜。然后放鸡,免至后悔。”公子大悦,命贵同取银交贮,两家开笼放鸡。只见“将军”鸡即伸长铁嘴,用莺歌点木析势,抢公子宝鸡眼。谁知宝鸡总不迎敌,便退后将头一摆,摆开避过。那“将军”鸡越加乘势逼近,如前法抢去。公子这鸡,索性将身一跳,跳过对面去了,如雌伏一般,如是者三。激得“将军”鸡跳上跳落,无计可施。厂主亦眼看六百两金,几为囊中物,在旁贵同等亦自料宝鸡必败。谁知那无敌将军,一时力势用尽,垂头若丧。这宝鸡然后展开大鹏翼,似绝不费力一般,轻轻低头把钱嘴向“将军”鸡左眼一抢,鲜血淋漓。这“将军”鸡再发性,用双脚一踢。谁知左目连眼珠都出,一时痛楚不堪,已跌倒在地,如被人家缚束一般。这宝鸡自然向前,又连抢他数抢。可惜无敌“将军”呜呼哀哉,转轮去了。旁观诸人,无不合声喝彩。 那厂主忽然向公子大怒道:“我只将此鸡与你试试胜负何如,理合既分了雌雄,你便拦住,免伤我鸡性命。何得纵鸡行凶?我虽输了银子过尔,尔还要赔偿我鸡性命,方能取银!”公子说:“你疯癫么?慢道打死不过一鸡,就英雄比武,定必一伤。俗云:‘有力在上,无力在下。’不怨自家这鸡无用,反来倒赖,世间岂有此理?分明你是想起了六百两鬼尾注!”厂主说:“莫道是六百两,就是六千两,尚未能偿我鸡性命!”激得公子越加火起,说道:“莫不是你倚着土霸压外客么?快快将六百两银子交出便罢,如若不然,好把狗名报上来,等我摆布吓你,你始知利害!”厂主说:“你还不识,老爷姓夏名光,系名流捐纳昭勇将军甘遮。”贵同在旁笑道:“如此职衔,岂能唬中极殿大学士唐尚杰之子武解元耶?我家七公子唐云卿是也!”那夏光周身如水淋一般。众中走出一人,器宇虽庸,衣冠却甚楚。即走出到公子身边,深深一礼,随说道:“久仰大名,今得相遇,三生有幸!”公子忙忙回礼:“请问驾下果系何人?何时得闻贱名?至蒙错爱如此!”其人对说:“某系厂主义兄,姓刁名纲,字南楼,援例武略骑尉。先君曾为顺天府尹,因挂误犯罪,被张德龙部议发遣。蒙令尊大人保奏,得奉旨回家,闭门思过。未几忿疾,临属纩时,嘱咐我等,尚书公之恩,凡我子孙,不可忘却云云。是以晚生常欲到盛省拜访,又恐足下托足云霄,难以见面。今在此得晤芝颜,实为天赐其便!”公子说:“足见厚情,但小生转难当任过爱之极!” 厂主竦立在旁,如闻雷震耳,待楼说罢,急向公子施礼,说道:“公子勿怪!晚生实有眼不识泰山,前言唐突。幸看义兄之面,命盛仆收此六百两银子为是。”公子道:“既系刁兄义弟,这银子小生决不龋但自后不论什么人等,不可恃势凌烁,起人尾注。”南楼亦从旁劝公子笑纳,公子那里肯受?推让数次,众人只得又浼公子取回三百。公子见说得有理,遂命贵同收回了三百两而罢。南楼又向公子说:“此处离舍不远,幸祈移玉,少慰渴怀。”公子感其诚意,即便允诺。随命贵同“随往认识门口,先带回此鸡并银下船,慢慢回来接我。”贵同应命。南楼与公子携手,你言我答,不一时行到南门内石柱街。果见画栋飞甍,门额大书“将军府”三个字。正是: 春云有日终能会,人生何处不相逢? 未知南楼请公子到家何如,且看下回分解。第三回·刘素娥多情被恼 诗曰: 最难测者是人心,况复相龉别正淫。 多少痴迷从误处,无情反认有情深! 却说南楼既恳公子回家,探坐分宾主,茶礼奉上。随命家庖办酒款待,不在话下。动问公子,到敝处何干。公子将奉命上京的原由说了。顷刻,盛馔摆开,相请入席,你酬我酰公子说不尽的班荆恨晚,南楼说不尽月落相思。到兴闹时,两情如漆,酒亦觉少子锺。 南楼有意结交公子,说道:“弟有衷情上诉,未知纳否?”公子说:“大丈夫知音既遇,有话何妨共白?况两世相好,吾二人何不可说之有?”南楼说:“愚意实欲上扳公子,结为骨肉,未知弟属铜臭,有辱缙绅否?”公子说:“朋友贵以义合,岂论势位的么?”南楼说:“既蒙公子不弃,请问贵庚多少?”公子道:“弟已二十有六,足下何如?”南楼说:“不佞已而立矣。”公子道:“吾兄既长弟四岁,拜足下为兄便是。”南楼说:“不佞原不敢当,但系既为兄弟,就此禀告天地,歃血为盟,方遂鄙意。”公子说:“这个使得。”南楼又吩咐办三牲五礼,焚羔灌爵。跪下合禀道:“某,某处人氏。某某与某某,愿学汉时的刘关张一般,且要效桃园禀告天地的话。皇天在上,是纠是鉴。”歃血毕,二人起来,分兄弟而立,各拜了八拜。自后不复用客套即以兄弟相呼,更加亲热十分。重复入席,移时杯盘狼藉。南楼入内,命家奴出见。看官勿道此是南楼疑戏,既属相好,便是通家。妻奴相见,原系古人盛德。谁知南楼一妻一妾,正妻刘氏,顺天府尹刘俊的女儿,南楼父亲为京官时许定的。但性极淫毒,并有西施之美,真个加一分则太长,减一分则太短,施朱则太赤,施粉则太白,羞花闭月。小名儿不愧叫做素娥,有好事者有一古诗,以慕颜色。其词曰: 美女妖且闲,皓腕约金环。 头上金爵钗,腰佩翠琅玕。 明珠交玉体,珊瑚间木难。 罗衣何飘飘?轻裾随风还。 顾盼遗光彩,长啸气若兰。 行徒用息驾,休者以忘餐。 借问女安居,乃在城南端。 青楼临大路,高门结重关。 容华耀朝日,谁不希令颜。 但性骄奢,好藏头露面,一见少年,便尔淫心立起。平日行为,南楼亦堪不满意。但伊时时倚着外家的势,南楼倒也无可奈何。且幸其不任生产,南楼有所借口,遂立一妾。姓王,名月娟,生一子始数岁。为人端庄静一,守小星礼,莫敢专房,所以素娥亦莫由摆布他。当时一齐出堂,与叔叔见礼一揖。月娟等还即入内,独有素娥似饥虎见嫩羊一般,恨不得一吞到口。但丈夫在旁,且属生客,不可造次,只得从众入内。意中又想:“既有如此少年潘安,与丈夫结为兄弟,自是天长地久的来往,何忧不能勾引到手?第恐他一时便去,各别西东,无订可施耳。”正是: 爱学朝云行楚巫,安排香饵钓金鳎。 原来这七公子既属与南楼结交,伊眷属出来相见,本属通家大礼,安有别意?自然不晓得此淫妇心肠。南楼亦素性阔略,厘不察到这个。两人重吐肺腑。贵同亦随到,俟公子回船,且禀上舵工说趁风开帆之意。公子闻说,即离座告别。南楼即搂住公子,说道:“天涯知己,幸合萍踪,断无有乍会忽离之理。在寒舍多屈数天,解缆未迟。传说补他船费,多多在愚兄身上。”公子说:“弟非为此,因省亲念切,是以多一日,便似三秋。”南楼斯时斯际,那肯放手?公子被留,过意不去,只得先打发贵同回船,嘱说传语船家多等几天,自然公子补回费用便是。贵同领命回船。 亡何上烛,两人谈心,夜以继日,剌剌不休。素娥从里边饱看,竟夜不厌,且见公子眉目不凡,身材奇伟,吐经茹史。转顾丈夫,还是左思相对如潘安一般,心中又忿又恨。转想起来嫁时,母亲闻刁家失势,南楼又复貌丑不扬,且不能读父书。每欲离婚,奈父亲执拗。倘若斯时严君从了,在同僚中择得这个公子,配奴终身,岂不快乐!今日保必从旁叹恨?想到这里,不觉两泪交流,转属无趣,倒不如时去罢。人家的物,是敢不得的,只得潜去睡了。南楼亦恐公子过损精神,即请公子安睡。随后归寝无话。 隔日早膳后,南楼引公子遍游家圃。到一静室,书画满壁,满台汉铜秦鼎,一炉好篆,中列瑶琴。公子道:“吾兄亦居士中之靖节耶!”南楼道:“内人所精。”公子闻南楼说出“所精”二字,他在路途,指生荆棘,正引起技痒,徐说:“尊嫂既精,求吾兄命他在帷内一弹,弟自知指法高低了。”南楼正欲演内人的能干,入内说知。那素娥正欲亲近公子,一口从命。旋于帘内焚起香,弹一套《伯牙访友》。谱毕,公子说道:“我与尊夫兄弟初逢,本不应弹此,但与嫂嫂无与,似亦无妨。至于指法,真可谓潜鱼出听,六马仰鸣,女中师旷。我兄有妇如此,不特画中受宠,抑且韵里高朋!”南楼说:“吾弟善善从长,内人转恐受不起。”语罢,两人大笑一回。帘内闻到那个话,意中谓公子十分受用自家,莫非是有情的人?公子又请再弄个好意的听听,素娥假作推辞,且转求公子亦赐教。公子说:“岂不闻孔圣云‘必使反之,然后和之’。尊嫂再弹,愚叔然后献丑便是。”素娥见他如此有意于己,何不凑此机会,学一学王孙,试看座客果系相如否?主意已定,说:“公子既不嫌渎听,奴献丑了。”遂再整丝弦,重伸玉指,一弹再弄。公子听是《凤求凰》,公子心内想道:“叔嫂初逢,岂宜效是王孙旧调?”又转念:“或女人家所晓无多,技止于此,不由不尽献以塞责,亦未可知。”待他奏毕,遂在外恭身说道:“嫂嫂岂无别调么?”素娥答道:“奴生平最好的就是这个调,故常常弄的都系这个调,除外别无精的。”公子心正人,那晓得他这个鬼话?答道:“难怪。”即这侠豪的刁老亦道是内人再弹的指法,不合公子故弹。他那晓他是凤求凰?但公子终嫌他带淫的腔调,意中倒有不合。语罢,即欲外出,又在帘外朦胧看见素娥微微含笑,眼界流情,且请公子赐教。公子终恐惹他的淫荡,越加推辞。适老仆到,请出堂用饭膳,南楼亦不敢强他,兄弟移玉出堂。正是: 盈盈一水间,默默不得语。 未知素娥见公子退后何如,且听下回分解。第四回·淫妇私奔托贱婢 诗曰: 由来不死是淫心,况复钟情误认深。 唯有却之能勇退,免交盗妇别人擒。 却说云卿本是伶俐的人,安有不识素娥那个淫佚的模样?心下原欲说知南楼,俾他有所提防,奈疏不间亲,虽属兄弟,终是萍水相逢,未知他的心腹如何。又无事迹可据,暂且搁过不提,且看后来,再作分处。 是晚,南楼兴到,多饮几杯,竟去王氏房中。月娟接着,纤手轻扶,南楼相偎相搂,上得牙床。二人宽衣解带,又效于飞之乐,南楼酒后兴生,腰间尘柄直矗矗冲天而起,月娟又惊又喜,惊的是许久未如此坚挺,喜的是南楼不宠擅专房,垂怜于己,遂娇羞肌搂,吟哦婉转,南楼早已兴发,顺势覆在月娟腹上,下面一顿乱戳,月娟百般曲承,奈何南楼酒醉神迷,弄了半晌,竟不得其门而入,遂滚下马来,掷腹气吁,月娟起身,轻置南楼于怀侧,纤手捻住尘柄,摩举有加,那尘柄紫涨暴跳,月娟春心难奈,低垂粉面,樱唇微启,含住龟头,纤指复转抚其根,南楼神魂飞越,绷紧双腿,兀然自挺,那话儿于月娟口中逞起威来,长了一寸,粗了一围,月娟口小,含裹不住,跌扑而出,急又捉住。指捻摩荡龟棱,南楼禁忍不住,阳精陡至,月娟复着力一捻,刹那间黄河倒流,龟头颤颤,南楼爽快怡然,探手抚其双窝酥乳,满把盈握,温软莲蓬,遂加手搓抚,月娟呻吟有声,牝中淫水横溢,顺牝门滴滴而下,似蜗牛吐涎一般。南楼觑得真切,早将一指挖进,贯入其中,抵住花心研按不已,月娟扭摆若风中狂柳,不能自己,急张小口,又吞尘柄,香舌缠绕赤龙盘柱,南楼腰耸细桥,指于牝中纵横驰骤,往来泛溢有声,月娟气促,咿呀有声,肥臀扇摆,南楼被舔得欲火炽烈,按倷不住,徒然推倒月娟,翻身架起金莲于肩,手扶湿淋淋尘柄照准月娟锦锈花房就刺,只听秃的一声,尽没至根,月娟不胜冲力,觉一股气来,直抵胸臆,不禁呀的一声轻唤,紧勾南楼颈儿,极力凑迎,南楼一见,愈发勇猛,借三分酒力,耸身大弄起来,力发如虎,尽根露首,不计其数,牝中淫水唧唧声急,肌肤相击,乒乒乓乓一阵乱响,再看月娟粉脸愈红,星眸难开,口不能开,啪啪而吸,只顾尘柄极力深纵,捣碎花心压倒悬之苦。南楼又是一阵没棱没脑乱入,月娟咿呀叫得山响,欲渐佳境,南楼也举稍疲,遂紧抽漫送,渐行那九浅一深之法,津津有味,乐而不止,月娟被他撩得欲炎腾空。松了手儿,去至自家臀下板住,猛掀一阵,叫快不绝,南楼又发狠深抵已浮起的娇滴滴花心,紧啃慢咬一阵触弄,月娟花心麻麻,竟忘了掀动,四肢颠簸,浪里轻舟一般。南楼伏于月娟腹上喘息一刻,那昻然尘柄又立发雄威,霎时就有千余冲突。月娟香汗透胸,阴精已丢,被他一弄,旋即兴起,拖过绿枕,横于腰下,将个湿答答的花房突露,南楼被这团肉一顶,熬煞不住,自首至根,又是一阵大冲大撞,月娟瘫着四肢肉麻心肝乱叫,手扪双乳,骚痒异常,恨不得南楼多个人弄入,南楼弄了一个时辰,已筋骨酥麻,龟头难过,忍了几忍,终将个元精一泄而出,遍洒花心,月娟体内热津密注,心魂俱飞,搂紧南楼腰臂,丢了又丢,竭尽平生之乐。云残而止,二人揩拭一回昏然睡去。 再说素娥因无人伴睡,愈觉被窝寂静,枕头孤零,好不悲伤!。且日间有此一番卖弄,终是桃花有意随流水,急奈东风无意,付却东流。越想越痒,欲火起来,遍体燥热难当,遂将小衣褪尽,遍抚玉肤,愈发难耐,手至酥乳,狠摩一回,胀蓬蓬的欲裂,又腾出一手,直奔粉腿花间,那肥腻腻的牝户早已淫水湿透,桃瓣激张,花心娇滴滴浮起,遂挖进指头抽插矢度,以制杀欲火,孰料愈弄欲火愈高,似千百蚁儿在中乱钻乱咬,急有加进一指,狂弄不止,心中想那公子风流模样,不禁咿呀出声,将个身儿弓成虾儿一样,直弄得香汗透被,茵褥打湿,方才稍住。牝中又兀削向然做任,淫水泊泊滔滔,素娥辗转反侧,熬禁不住,目炽喉燥,几欲触床栏而死,情急之中,想起私购得那角先生尚藏在柜中,,遂起身淋漓而去。径去柜中搜出,手才捻住,魂灵儿已散,就立在柜前攒开双腿,扶住角先生,照准水洼之处,秃的一声插入,不禁身颤,头目森然,那角先生自比手指受用,粗长若男子尘柄者相若,且淫水湿尽,又粗了一围,长了一寸,素娥双手扶稳大抽大送起来,又想这角先生即是那公子的宝物,遂加力顶送,直捣花心,霎时五百余下,双目紧闭,咆哮呀呀,心肝肉麻叫个不休,快畅无比,稍一失神,角先生贪吃,竟缩身而没,素娥花容失色,玉山将傾,紧靠柜儿急挖进手指去讨,牝中淫水泛溢不堪,如钻泥般,不见踪影,素娥忙转立俯于柜上,又是一阵乱讨,终将个角先生讨出一寸,素娥心稍安,方才想起这角先生柄根处有一红绳,遂将角先生拽出,去至床上卧下,将那物件绳儿解下,系于纤足之上,复将角先生捧入,腿儿一张,角先生自出,又指一按,角先生乖乖而入,又折腾近一个时辰,方杀去七分欲火,身子亦倦了,方歇息片刻。终觉摆弄自家无甚趣味,忽想起小说多有载女子寅夜私奔的事,凑此良人不在房内,何不抽身直到公子房中,试学巫神自荐,幸遇襄王,亦未可知。急穿了衣服,潜出房门,莲步忙忙。忽猛想到倘或去到时,公子不允,扬声起来,刁老闻知,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狗?不可,不可。急转步回到床口坐下,皱着眉来。忽听得房中侍婢梦语,心内即生一计,思量道:“岂不闻俗云‘十个男子九个肯,只怕女人心不稳’。如今进去叫门时,假托诸婢取火。他若肯开门,便允了。他若不肯,我便走了。他亦真道是婢辈无礼,他不对丈夫说固好,即对他说,亦决不能转道是我。”主意已定,此际身不能自主,复抵公子房外,低低叫门。公子问道:“是鬼是贼?”素娥在外答道:“主人内婢。”公子说:“寅夜只身,到来何事?”素娥说:“取个种。”公子又问:“什么种?”素娥答:“取火种。”公子见他说得不妥,怒道:“深夜入人家,非奸即盗。里边岂无火种?你如不速退,我便高叫起来,恐你性命难保!”素娥见公子真是个铁汉,难以遂意,转不惹凑早转回,免至露出蟹爪。乘公子说出“性命”二字,遂假作哭泣状,哀求道:“贱妾即蒙公子指教,即退便是。但怒求公子,大开汤网,千祈海量汪涵。来日勿向主人说知,免伤婢的性命,万代衔环相报。倘或公子不容,奴便即刻归房,悬梁自缢,免得明早出丑,死后留污。”公子闻他归房自缢,心想道:“私奔亡耻,婢子无知,罪未至死。今闻责知愧,倒有个自新之念,日后因此改过成人,亦未可知。”在房内道:“我明日不说亦得,但你退去,下次不可如此又如此。”外说道:“既蒙公子再生,宁不奉教!”冉冉而退。正是: 我有心反似你无心好,你无情不晓我多情恼! 却说素娥当下眼看一座武陵园,化作望夫山,遂叹一口气,心内想道:“今生不是并头莲,真是前世与他烧了断头香。”且喜事虽未成,犹得假托他人,丑迹尚未败露。真个乘兴而来,败兴而返,头又重,心又恼,香汗透及,皮毛尽彻。正值孤月斜阶,凉声在树。行近亭除,将到内室,鼠虫叫嗷。不觉五内虚空,寒邪直斩关而入。当下尚未知觉,一归床上,转辗不寐,忽觉毛皮壮热,头颅寒痛。 素娥退后,公子想道:“贱婢如此猖獗,可见南楼平日治家不严。理合说知,有所约束,后来免得坏事。但说出此婢,真有不便,人命所关。又当面允他勿说,待他改过为是。”起来与南楼相见,日高三丈。内婢又出堂向南楼禀告,主妇有病未起。南楼随到房中问候,就近展开被窝看他,但见双眼斜人,鼻息如线,额筋耸起,面似桃笺。以手摩按,语道:“贤妻昨日弄琴,尚如此爽利,独眠一夜,遂如此惫倦不堪。真是人有霎时的福祸!妻呀,你见病体若何?可对愚夫说个明白,俾我知了深浅,医卜便是。”但见素娥两手直下垂被内,用口咬着被头,并无一声说出。眼睁睁用头擂几下绣枕,叹一口气,便闭了眼。唬得那呆夫恐他断气,伸手试他,尚有口鼻息否。旋命侍婢,急取姜汤来。素娥自觉身中病症,口苦心干,非可用姜救的,急开目说道:“贤夫不必如此慌忙,我不过一时沉倦,歇歇便好,姜汤何用?”南楼说:“既如此,药不宜轻服。少顷,着人去请王廷桂先生到来,看过施治乃得。”素娥:“如此,足感贤夫情重。” 看官,你道南楼何故个个医者不请,偏要请王廷桂?缘王廷桂虽悬壶多年,但岐黄道中,奥妙法律,总非透彻三昧。倒有几种能干,却又勾引得数十个金字匾额,高悬门面。出入舆马,川流不息,恩系世俗。由来病家皆不是道中人,何知那个是王叔和,那个和高阳生?一时有事,心便无主,将就近之先生,着三姑六婆,请来调治。又着个三姑六婆,到庙堂上神案跪下,许下建醮,痊愈之日酬还。杯胜多便谓神人张主,三姑六婆又往廷桂处要钱,纵有差失,再不怨的。廷桂一入行,便知有那个风气门路。他就挂招牌时,即变卖祖业,留心结欢那的三姑六婆。那的三姑六婆,得他钱财,结为伙伴一般。一受人家所托祈卜请医的事,他连忙去问。回去哄道,神前返回。刁家回覆南楼,请王廷桂。王家又不在旁,看他直信无疑,遂允请他。那三姑六婆,又先到馆中,通个病体若何。及到看处,并不在主家说起。先生手指下,说个病情,胜在住在家内一般,谁不敬服?所以得了那个秘诀,一时大行起来。又性最淫,往往与人家落私胎,或种花。远近一班寡妇戍妇尼妇,即无病时,亦欲请请先生,医医心玻即如素娥,平日身子凡有不安,少得要他到来,调调服色。争奈一向丈夫在旁,彼此有碍。今为想公子不遂,此兴无可消遣。一时闻得南楼往请那位先生,亦属意中人,何不等他到来,与他调戏一番?正是饥者易为食,望梅可以止渴,亦未可知。不觉素娥亦自家都摧着老仆去请他。 廷桂见刁宅如此富贵,谢步大封,兼系主顾。又察知系诊看夫人,且喜得近佳人。如得了将军令一般,移时即到刁宅。南楼随出,接他入内,分主客坐下,献茶毕,廷桂开声问道:“老爷着小医生何事?”南楼道:“看脉。”廷桂道:“看那位?”南楼道:“适贱房昨夜不知何故,睡了一晚,今夜即病起来。故敢求我张仲景到来施治。贤弟坐坐,我陪先生入内,看看贱房的脉症就来。”公子说:“我兄自便。”那南楼遂同廷桂到妻子房首,垂帘诊视。先生眼见得玉手纤纤,麻姑方似,一边按下指法,一边心内想道:“如此玉腕得来枕枕,死便休罢。”但恐刁老问到脉症,只得又用个心神,覆按三部。但见他脉两尺浮数无力,左寸脉上出,寸口且有一种弦怯郁结之状。此人必因丈夫有了偏房,复涉遐思,一时不遂,精神散耗,外邪乘虚而入。三侯无讹,主意已定,说声诊罢。南楼道:“请先生出中堂处方便是。”廷桂犹欲在此调扰一番,奈老刁已请同行,一齐外来。复坐,刁老问道:“贱房所得何症?所见何脉?”廷桂道:“两肾浮弦,系属相火内煽,外寒复乘虚直中阴经,心脉郁结。又上出寸口,皆主所求不遂。君火内焚,理合得头疼身热,五心烦闷,口苦腰疼等玻”南楼闻说,转入问过妻子,厘不差分。随出外对廷桂作个揖,说道:“果属高明,求赐仙方。”廷桂开了六味,加麦冬郁金,细辛羌活。徐说道:“此方在别位,必说病有外邪,不宜用熟地,恐寒邪滞了不出。所以医伤寒的三百九十七法,并未用过补阴药。但尊夫人邪由虚入,苟非以熟地补托,邪反不得出。此系小生于古法外变用的,实足补仲景所未备。”南楼说:“真可称长沙畏友。”廷桂又道:“据症用房,固须如此。但烦转说知夫人,有开心服药,乃得见效。”刁老答道:“那个自然。”随送谢金,廷桂面辞而去。 斯时云卿在旁,一一入耳。想道:“尊嫂昨日,尚能理琴,十分爽利。今朝遽尔病此,事有跷蹊。况他日间向我弹的是《凤求凰》,又卖弄出一番淫媚。夜里即有妇女到来私奔。虽说是婢辈,但日中诸婢在我面前,全无一个露的破绽。适先生又说出尊嫂的病症,莫不道叩门的就是个淫妇不成?罢,罢,祖母曾吩咐人家事不可勉强出头。我再住此,恐惹起事来,不得不理,不如三十六着便了。”恰好贵同又到,催请下船取路,恐碍进京日期。公子遂决意对南楼说:“弟奉着严亲有召,必早日过庭方妥。聚首有期,何劳遽作小人如蜜之态?”说过,定要起程。正是: 心旌已动随扬旆,意马终悬莫系骢。 未知公子欲去,南楼如何分别,且看下回分解。第五回·急就章桃僵李代 诗曰: 坏事由来是十方,邪淫医卜正须防。 世间多少无知汉,结契偏来引入房。 却说当下南楼见云卿云志已决,料难再强,答道:“贤弟既承着父命,心猿已动,料难苦留。但贤弟再宁耐一两天,待贱房稍愈一二,愚兄可能相送,斯时便任贤弟去了。”公子又见其十分诚恳,被留不过,只得再忍几天。又说那素娥原为公子害病,除是公子与他勾当,亲了肉体,遂了心愿,方得病体痊愈。竟被公子不恤,淫心反炽。即有玉液金丹,终是药不对病,服之无益。故廷桂虽一时心灵手敏,测中病源,而药饵何灵,终不能奏效。勉强服过,入夜,素娥越加沉重,梦语呢喃。唬得那房中婢仆,好不怕害,一夜无眠。 隔日,南楼入房问候,并说:“公子决意欲去,难以再留。我妻又值有病,若是身子好了一二分,我便送公子一二日,方才过意。不若再请廷桂先生到来,再商个治法,以得早日安宁为是。”素娥闻丈夫说出那话,心中想道:“公子不恤,此情何能便了?不得于此,宁不可复求于彼?何不将王先生当作公子一般,完了心愿,方能罢个兴致。况公子无情,恨不得数叶纸钱敬送了他!”一则正嫌其在此触恼,又恐他对南楼说明那夜的事情,一时察起来,水落石出,终有不便。自欲再谋那先生,正要丈夫不在。素娥一时变了卦,转有意廷桂起来。闻二人要去,正中其计,当下病已好得七八分。是日,又值廷桂到来。再看他那风流的先生,越惹起淫心来。决意待丈夫去后,再出个手段,遂过了愿。特自勉强支持,对南楼说个身子渐渐爽了。 公子又住了两天,似长年一般,行心箭急。又向刁南楼屡屡勤问:“尊嫂病体可好么?”那日南楼实对公子说:“现已薄愈,但恐复作耳。”公子说:“吉人自有天相。既如此,小弟亦去得安乐,从此请别便是。”南楼说:“贤弟既心旌欲动,意马难留。俟愚兄命人少买路菜一两味,然后愚兄一齐下船。略送一二里,表愚兄寸衷罢了。”公子说:“既属尊嫂有病,不劳远送,还须在家料理为是。”南楼说:“病体既属寻愈,即发作,有王先生,去时嘱老仆多请几天便是,吾行更属何忧?”公子既专意脱身,未遑多办。南楼临行,又入妻房问候一番,说道:“我去送公子一程,即便回来。”素娥说声:“早去早归。”南楼说:“是了。”即出来与公子联裾下船,重加整顿,公子命舵工开船而去。 即说素娥知丈夫已去,家中无人畏惧,遽欲与王廷桂干事。心又忽生一??,是晚越加许成沉重,呓语大作,唬得家人大小,比前更觉慌起来。王氏见主人不在,主妇如此,明早只得打发家人,请王先生调理。家人领命,不一时,携同师爷到来。素娥叫诸婢故意问他:“我闻你等说我回病,蒙贤妹又请先生到来看我,你等见我病究属何如?”诸婢遂实说:“夫人昨夜,一连说神说鬼,直到天明,唬得我等好不利害!夫人还不自知么?”夫人又假说:“呀,我昨夜一闭合时,便见房中大鬼小鬼数十个,向我索命,我方紧紧躲藏床后引避,那敢说出一声,俾各鬼知出我所在?”众婢听闻这个话,越加牙齿震震有声。众人况又想起夫人从前因疑一婢与南楼有私,毒施打责,此婢受刑不过,自缢而死。今夫人病体迷离,况又乍轻乍重,就系这婢阴报,亦未可知耶。看先生看脉如何,再作理会。 且说王先生闻南楼不在家中,诸娘先告病状。及至诊脉,虽病源未尽摆脱,然总与鬼症无涉。又见其言语清爽,不类魍魉,心中推测,实属可疑。左思右想,莫非夫人因丈夫宠爱二房,夜食不足,故尔如是?况明明脉症式合,一定无疑。何不凑南楼不在,试一打动他了,岂不是得财是色?有了这个意思,自然眉目不同。帘内人既属此道魁首,一见自然晓得,遂请先生当面赐方。廷桂又将旧方疏上,交与侍婢,传送夫人。且说道:“夫人既精通文墨,无书不览,君臣佐使,是必尽晓,改削改削。” 素娥一看,原是旧方,将计就计,说道:“六味方须肾家药。但叶天士案中,每补肾有云:虽古名医,皆用六味滋水,但肾虚须益精方可。熟地虽佳,究属无情草木,必另寻一血肉有情之物,始能入窍。”廷桂目不睹群书,反不晓得这个道理。但闻夫人说个有情血肉之物一句,淫情大露,料觉从此可施轻保索性说道:“夫人果高明十倍,实欲取那件血肉有情的物,祈为指示,以便办上。”素娥急叫侍婢取上文房,执笔开了药味。命侍婢呈与师爷看过,并求代办赐用云云。 那师爷亲手接着,既不是弓归地芍,又不是参苓草木。只见纸面上开列:“黄精一点,要出目大红肉连皮去心有须元参的。”廷桂道:“黄精七略,方中虽常惯用,但书中俱说是一枚枚,未闻有一点点的。元参亦有,皆是黑色,非同洋参,乃有大红肉的。”素娥道:“洋参皆元参,论其体象则为元,论其施用则为洋,非元的参安有洋?且医者,意也,何必泥书?师爷略略会意,身边料已带定。与人家方便救急的,何必故靳,不一救小妇性命?”廷桂忽悟出素娥这段私情,许成猛然想出的神气,说道:“有了,小生一时忘记,身中原是带得,但请问夫人何时荐服?”众婢从在旁说:“夫人病体日轻夜重,师爷有此妙品,何不赐来?俾夫人凑此先服,以便药到春回。免至又如昨夜,令我等惊惧。”廷桂说:“虽则如此,人身如一小天地,夫人系肾家病,三更正水旺北方,乘势进药,乃得见效。非同疟疾,可先时截着。”诸婢无卸,且系夫人师爷所说,那个敢拗?况又员外不在,各恐夫人夜间仍复颠倒,无主可靠。何不留住师爷,在此作主治疗,免得举屋傍徨。况师爷惯熟,宅内又有老仆陪伴,谅亦无妨。合声向主妇道:“夫人既属子夜乃可服药,何不索性留师爷在此,屈驾一夜?着王安陪伴,师爷施药,待老爷回来,再作处理。”素娥喜众婢就计,说道:“使得。但未晓师爷允请否?”廷桂承问,答道:“施药固须小生乃晓烹法。奈老爷出外,未知回来怪医生过宿否?”诸婢说:“老爷是直心人,临行时,亦曾吩咐我等,要请师爷,况为着调理夫人,家中又有老仆可以作伴。回来还要多谢师爷,那有责怪的理?”廷桂心说:“不料世间有如此便宜的,真乃无巧不成奇。”故作推让数次乃允众请。心内又想着夫人已明约定,三更行事。争奈必然老仆在旁,难以下手。但自己原有一种最灵的闷香,往常方便与人家偷期的,如今何不取来应用,免负情人美意。心计已定,领过茶果,随对刁宅家人说:“小生尚有各宅未曾赴请的,等我趁早去匀。免俾人家怨望,晚膳后,回来便是。烦为代白夫人。”王安说:“师爷幸勿失约,早些回去更妙。但我有事,恕不再请。”廷桂说个使得,遂转回寓所。藏了闷香,好待晚膳后进去施用,以图乐事。 未几,日落西山,柳梢斜挂。潜身再到刁府,王安导入中堂,茶礼再奉。正是: 有意栽花花不发,无心插柳柳成荫。 未知廷桂在刁宅夜间何如,且看下回分解。第六回·妇真淫失陇望蜀 诗曰: 枕席由来伏甲兵,况复防淫少戒惩。 独惜无知粗汉子,名言曾否服当膺。 却说素娥闻那位师爷来回,十分欢喜。背地重加施粉匀铅,心中且如汤碗上蚁一般,真个坐卧不着。那位先生心生一计,忽又对老仆说:“你可入内,禀上夫人,叫他先去略抖抖精神,到五更时候,起来服药未迟。即我等亦要息一会,方可煎药。”老仆听说,即入内禀告夫人。随后出书房,候师爷打睡。 一时夫人得了先生消息,即便假寐。外内诸人,亦因夫人昨夜大惊小怪,未曾闭目,随见外边先生、里边夫人皆睡,个个上床,不免困倦,沉沉睡去。师爷听老仆有了鼻息,料他不醒。即起身取出香,向烛燃着,偷向老仆一煴。连叫他数声,全无影响。廷桂胆大,起来潜身入内。且喜夫人房户,迎风半掩,窗灯明灭,潜步闪入。认向侍婢床前,用香渐渐煴去,侍婢即刻梦中若魇。廷桂始放下闷香,转身到夫人榻外,低声叫句:“情娘,请起服参。”夫人举目,看见是廷桂,急起身说:“现成的参带来未?”廷桂说:“已在小生的腰际了。”素娥说:“何不学毛锥脱颖自敌?”廷桂说:“天下那有如此贱物?必须夫人真心往求他方得。”素娥一时欲火难禁,顾不得羞愧,直伸手过去一探,说道:“真可能药堪对症,果然好大红肉去心带须略破头皮寸许的元参!但未知个里黄精多少?”一边说,一边倒口过来与先生角嘴。廷桂说:“慢着,须防王氏房中晓得,那时惊起。”素娥转问道:“外边有一老仆相陪,情人缘何得到我房?”廷桂说:“我已用过闷香,外边老仆,夫人房中侍仆,俱被我闷倒了。但二夫人处,难以入去施法,奈何?”夫人道:“不妨。贱人的房门,系外边有门鬼,刁老预便随时偷往的。昨送公子去,现放在我房中厢。等我取出,密地往开他的门鬼,潜身入去,闷他何难?”先生说道:“使得。”即跟往夫人潜去,开了王氏的卧房门鬼。那廷桂取了闷香,交与夫人施法,耳边低声说道,如此如此。夫人果然听过王氏有了鼻气,潜潜煴去,又大声叫过,他不醒了。 二人携手回到房中,谑浪一番。上床罗带徐解,绣衣尽褪,廷桂看得呆,见素娥那雪白的身儿上一双酥乳,鼓蓬蓬呼之欲出,脐下三寸之地,毫茎数根,嫩松松红线线,紫艳艳一道肉缝儿,麦齿肉堆,暗红浅浮,坟坟而动,廷桂那尘柄早已怒发冲冠,卜卜乱跳,却不急于行事,将素娥玉臀平拖,令其恻卧,一手去搂肥臀,一手挖进花房探那丽水,贴体偎依,口吐丁香,咂咂有声,素娥早已心魂飘乱,急将纤手抱住尘柄,摸抚荡摇,刹间又粗硬有加,廷桂欲火烫身,经素娥一弄,尘柄青筋突暴,昂扬向前,素娥娇啼婉转,做那羞怯模样,廷桂唾津早咽,手指深挖不止,淫水淋漓,缘股而下,湿答答牝户似肿,硬梆梆尘柄如浮,廷桂按捺不住,挟带素娥纤指,雷雳而入,秃的一声,进了大半截,只因素娥纤手尚围,钩拽难尽进,廷桂又发力一耸,那素娥只贪受用,纤指竟随柄而入,服满花房,往来摩擦,自内已至周围无不酸痒有趣,廷桂还不令素娥抽出纤指,自是挟动,倍感爽快,含握有力,龟头愈劲,蛇吐信般,直直而入。素娥牝中紧夹,把握不住,随滑流流失手而出,廷桂趁势直捣黄龙,抵至花心,恣意摘採,素娥呀的一声,双股微展,玉臂紧搂,迎凑不止,廷桂将身一滚,上马而战,启开素娥双腿,没棱没脑一阵乱刺,煞时七百余下,素娥声喘气急,咿咿呀呀浪叫不止,双腿倒控廷桂腰臀,双臂又勾紧他的颈儿,柳腰款摆,肥臀乱耸,廷桂淫心勃发,遂将素娥金莲高举,埋首挺尘柄耸身大弄,又抽送近一个时辰,淫水四溢,已三换巾帕,对丢了二回,方才一歇。廷桂尚未尽兴,赤精条条跳将下床,令素娥横卧,捞起双腿扛于肩上,挺起紫涨涨尘柄狠命一入,素娥白眼一翻险被入死,花心几欲被捣碎,遂摩擦酥乳,叫快之声不绝于耳,廷桂愈发兴动,猛冲猛撞,又是乒乒乓乓一阵大弄,入得素娥死去转来,骨酥神颠,丢个不止。廷桂老汉推车,送了一程又一程,素娥肥臀乱叠乱摇,金莲于半空乱舞。廷桂又尽力入了八百余回,龟头麻麻含忍不住,陡然深入数下,素娥知其精至,遂颠摇大动,浪呼震玉屋,廷桂尘柄一抖,阳精泄出,素娥仰承,阴精亦来,又对丢在一处。廷桂那话儿郎当而出,带些精水渲流地下,素娥牝户狼籍不堪,红肿一片。廷桂取了帕儿,俱揩了一遍,上得床来,代整衣物,摩抚之间,廷桂那话儿兀然又立,素娥欢喜,急又去捻,见不甚硬,逐俯身相就启开口吞下,余精舔个干净,那话儿做威做福,口不能容,避然窜出,素娥腾身而上,照住就桩,尽根没脑。廷桂手捧纤腰肥臀,兴念又狂,耸身相弄,素娥频套墩桩,端个风雨不透,极尽风骚本事,廷桂猛力深刺,下下不离花心,素娥狂颠乱桩乳波臀浪,浪叫连声,二人又弄了近一个时辰,方才倶泄出一回,雨停云止,落得满床阳精淫水,急净柄涤牝,整衣而起。 四鼓将尽,廷桂只得告别出外。淫妇越加情热起来,舍不得,说道:“既奉枕衾,是必前缘有定。退后幸勿无情,当为取便。”廷桂道:“这个自然,慢慢商量出个计较,以图永久便是。何必以一时暂别,遽尔怆怀。”说罢,各归就寝。 未几,鸡鸣报晓,日影穿窗。外厢王安昏迷中,忽然跳醒,伸下了沉腰,揩一下倦眼,起来急向师爷床口,问安请起,且说道:“未晓夜来师爷曾施药否?”廷桂穿衣起来,说道:“何曾?”安又问道:“莫不是师爷亦如仆一般好睡么?”廷桂说:“非是,我实留心煎药,故亦连醒数次。也曾叫你数声,你鼻息越大起来,总总一样不应。一夜里边,亦并无一个人出来相请,小生自见只身,不便进去,是以无由传药与夫人服食。你可即速入内,看看夫人何如?并有什么吩咐?看脉不看脉?小生好回家去。待员外回时,再作商议。” 老仆闻言,即抽身入内请安,且向夫人说声:“望恕老仆昨夜忘了起来的罪。”素娥答:“可是我前夜梦中颠倒,劳你等看守,未能睡倒。故昨夜不觉分外好睡,连带我房中侍婢等,皆系如此。这也难怪。”老仆又述廷桂言语,求夫人定夺,以便上覆师爷。素娥见丈夫尚未回来,且一夜欢娱,讵能魇饫,正想再图后会。乘势对老仆说:“你可出去禀覆师爷,说夫人道,昨夜既未蒙施法,夫人甚恐病根难脱。今夜千祈移玉回来,再作乃好。” 斯时宅内大小晏起,皆奔来问候。闻素娥说,要今夜再请先生回来施药。本系各人好睡所误,又为病症所关,那有违抗并疑他有别的原硌?老仆领命,随出堂直对师爷说明主妇再请之话。那廷桂是意中人,闻说岂不识到夫人那个意思?自然少作推辞,终方允诺。正是: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。 且说刁员外船中相送公子,已过了一两日。公子好过意不去,屡屡欲另请扁舟,请伊回府。奈南楼越加苦别起来,一声 乃,又到桂阳地面,那时公子决意催速南楼回家。适贵同等上岸买菜,见桂阳适当赛会,地方境致,十分艳丽。回到船中,说知公子。南楼在旁闻说,他原是好闹的性子,就对公子说:“此地既然赛会,你我二人,何不上岸看看?且就此盘聚三两天,愚兄回去便是。”公子说:“只怕夫人怨望。”南楼说:“倒也无妨。”公子被请不过,亦是少年人好动的,自然一齐上岸。果见十分华丽,标致异常。街街车果,巷巷楼箫,好个庆闹!二人游玩一番,少不得觅个酒楼,兄弟上去,就地把盏。行见一间酒店,招牌是夜间歇客,日间贾酒的。二人移步上楼,又见他上座两旁,大悬一八字短联,书道:腰有邀友,写纸且止。 入席,酒数巡,南楼下楼小便。耳闻有闹声,是索债的话,特静耳听去。一人道:“老爷在敝店月余,并未借出店钱。才问你,你又道明日就有,明日又说这个话。我想天长地久,那时不有明日?我又浼你将衣物去当了,少少结些钱过我。你道好的被贼劫了,自己还是个举人身份。剩的袍子、巾子,还要出入穿起,方合绅衿体面。这个话,分明是不想结我的帐了?一时荷包空有,置无弃顾什么体面。若再不肯当些,我的本钱尽了,今餐连老爷都无吃的。”南楼听得清清楚楚。回席少顷,刚值那个讨债的酒家上菜,犹自怒容可掬。南楼心中好不怀疑,就向店人问道:“你先时与他讨债的,是何样人?”酒家道:“客官再勿说起,你道世间有如此品绅衿么?”南楼说:“你可代我请他出来,劝他便是。”酒家说:“不请他便罢,那人是不好惹的。他在我店中,凡有朋友到,问候他的,他便开口说个借银二字。”南楼说:“不妨,烦你请来便是。” 公子在旁闻说,转向南楼。述犹未了,只见那个满面黑云、愁颜在目。举止却又端庄,近前施礼说道:“生平未识荆州,有劳下顾,未晓赐教何来?”南楼说:“适中家说个被劫,某生平最怜是失路的人,故敢请问其详。”那人说:“再勿说起,令人烦恼。”南楼乘着酒兴,高叫道:“大丈夫事,无不可对人言。何烦恼之有?”那人见他说得如此慷慨,答道:“萍水相逢,既蒙下问,敢不实?某本福建人,原为上京会试,行近双谷口一带,却被响马打劫了物件,杀家仆三人,弟仅走脱。初意欲禀官捉贼,奈响马猖獗,朝廷由来惧他。料此官员,何能究办?转欲回家,再作道理,奈身边所剩银两无几,到此店中住下。又想探听个同乡或同年,再行推算,乃可回乡。不料住已月余,全无佳兆,又欠店银,大为失礼。”公子自认道:“在下就系同乡。未晓足下高发何科?”那人说:“前科侥幸。”公子说:“又是同年了,乞示榜名?”那人:“姓毛,名天海。驾上高姓尊名?”公子说:“姓唐,名云卿。想你我虽是同年,但文武分途。所以未经觌面。”T毛天海又向刁老请问,公子又代表白。答罢,你敬我慕。南楼道:“一朝天使聚会英雄,岂非前定?毛举伯卿且开怀,大家痛饮一番。足下归计,自有理会。”公子亦来相思。毛天海闻说,那得不宽怀抱盏?酒罢,南楼旋叫酒家算数,解囊交足。又取了二十两圆锭,交酒家说:“你可将毛老爷的欠数一一弄明,多除少补,自后不可怠慢他为是。”酒家见有了银,自然一时改颜相看,说:“小人从命。” 毛天海见如此大义,对二位说:“既蒙慷慨,何不再请到卧房,再再谈心。”二人领命同往,重开华筵。到投机处,南楼便对公子说:“古人一见如故,白首常新。你与我已为骨肉,今又遇毛兄,岂不是数合桃园?正应我二人当日发誓之语,何不浼他凑成盛事?”公子说:“我倒有这个意思,但晓同年允否?”南楼说:“他与吾弟既系同乡同年,又何靳此同拜?”毛子见他二人如此情切,况身有了依靠,承命一声。重问年庚,天海又少公子二岁,如前歃血。南楼仍居长,云卿居次,又次是天海。三人就在店中联床剪烛,南楼说:“毛贤弟回闽所费,待送了二弟,顺同到寒舍,盘旋数天,愚兄相送。”云卿说:“三弟初念上京,中途被贼,欲进不能,故勉强回家。我今奉命上京,可以同往,正系天赐他便。人生富贵须及时,倘鳌头有属,固为手足生光。二来得了志,奏明天子,亦可请兵捉贼。以报私仇,以除民害。岂可便回灰志?如恐家中闻个消息未真,可写一纸书寄去,名得怀惑便是。”南楼闻公子说出,句句有理,只得说三弟请便。天海又喜得遂初心,正欲进京会试,主意不易。又过了一天,南楼又被两弟催速回家,只得忍泪而别。正是: 雁行只合天边去,萍水相逢又别离。 那日共结了店钱,一齐回到公子船中。公子旋命崔荣待觅一小舟,以便送南楼回府。临期重整别筵,酒酣耳热。天海赋一古诗,以赠南楼。辞曰: 携手上河梁,游子暮何之? 徘徊蹊路侧,悢悢不得辞。 行人难久留,各言长相思。 安知非日月,弦望自有时。 努力崇明德,皓首以为期。 吟毕,书来交与刁南楼。公子移时,亦有一笺献上。乃是七律一首,读来说道: 弟来兄去苦愁吟,赠别江头思不禁。 纵效高枝垂苑北,难教飞絮落江南。 昔年旧谊谁能记?两世交情我独深。 大义知君牛斗并,只须严慎戒胸衾。 那南楼见二弟各有佳间,自己虽不甚精此道,但情至文生,亦旋赋一律,少以见志。吟出: 一别那堪人两别,杯盘狼藉泪重挥。 鱼龙方喜朝能会,春树旋悲暮欲迷。 歌到离亭声断续,人分淮浦影东西。 鹏程自愧同雌伏,此身终恨隔云泥。 那公子看南楼这诗末一语,微有些不善,心下思量,正恐其中那家人的事,日后或生出事来,竟向说道:“古临别赠句,不可无语。弟有一句上禀,千祈紧记。”南楼说:“有话请说,愚兄谨记便是。”公子道:“吾兄大义干霄,正是一生好处。但待下未免太阔略,自后须要约束些,免俾他人欺负。”南楼一闻此话,内有原由,不觉酒面添红,意欲问个明白。又见诸人在旁,恐说出实来,反有不美。适值舟人又催督扬帆,只得说声:“两贤弟前程万里,努力加鞭,倘有佳兆,勿弃鄙人为是!”两弟说:“那有此理?下会有理,勿伤怀抱,回家保重为便。”正是: 多情岂谓春无脚,苦别方知月有声。 不一时风扬帆转,两地伫望不见。未知南楼去后如何,下回再说。此貼由Diss重新編輯:2025-07-09 23:11赞(1)